引言
在邮*部门中,农村邮*代理人、邮路检查员和农村邮递员成倍地增加,他们在一年之内竟勘定了九千条新邮路。农村邮*代理人为勘定农村免费投递的邮路收集资料,然后对邮路进行管理,这样他们就成了为*府官员、社会学家和改革者提供农村生活最新情况的一个不可多得的新的消息来源。
与此同时,在经过了同农民用来盛放信件的猪油桶和肥皂箱的斗争之后,在经过了对“垄断”的照例少不了的指责的斗争之后,邮*部长批准了今天为人们所习见的农村信箱的设计,这种信箱迄今一直是农村生活的一种象征。把农村免费投递成功地组织起来,是十九世纪后期伟大的管理成就之一。到年,主要的邮路已经建立起来,而农村邮*代理人也被吸收去从事一般的邮*业务。
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少预告,在某些方面也是最重要的通讯革命。借助所费不多的公共通讯手段,使美国人之间彼此取得联系,现在已第一次成为稀松平常的事。对于农村的美国人(根据年的人口调查,占全国人口的一半以上)来说,这种变化是至关重要的。现在,他们脱离了他们朝夕相见、相互了解的那些人的狭小的社团,而和一个他们读到的但从未听说和看见过的人、物与事件的更大的世界发生频繁的接触。农村免费投递制度使这些无所不在的社团成为可能。
现在,一条公路从每一个农民的家门口通向了全世界。但这是以解散某些直接接触的旧的社团为代价换来的。农村免费投递制度合并了一些邮局,废除了许多四等小邮局,这些小邮局是许多村社所熟知的,并成为这些村庄的活动中心。例如,在堪萨斯州雷诺县,十年之内少了十六个邮局。与乡村邮局一起消失的,常常是曾经兼作邮局的杂货铺,而且一般都消失得无迹可寻。农村免费投递制度在农村到处造成了一些被遗弃的没有人烟的村庄。
例如,在年前后,在纽约州中部科特兰县的南半部,有十五个活跃的地方村社,它们的名字颇具农村情味,如得克萨斯谷、巴里洼、梅里尔克里克、鹌鹑洼和亨茨角。至少有五个这样的地方有自己的邮局、商店和社团组织。后来,在本世纪初,随着农村免费投递制度的传入,那个地区的所有农村邮路都从马拉松镇开始。不到二十五年,这个地区的几乎所有其他地方村社的邮局和商店都消失了。到各自教堂里去的人以及参加各自地区内格兰其的人减少了,于是这些村庄也就不见了。马拉松镇已经成了彼此从未见过面的那些人的邮寄和购物中心。
邮*部长约翰·沃纳梅克在年极力鼓吹:“报纸杂志按时到来,将不仅使许多男女青年待在家里而感到更为满意,而且也将使他们更有雄心和决心来使那个旧农场成为有利可图。”年,一位国会议员论证说,扩大农村免费投递,将会“打破农村生活的孤独和寂寞,并制止人口经常而可悲地从农村流动到城市去。对于这个伟大国家的农村地区,我们的效劳总是不够的,何况正是农村的人们给世人提供了衣食之源”。这些热心人忘了,打破农村的“孤独”状态,同时也就意味着把农民带进城市的花花世界。孤独的农民也许是不幸的农民,但是不孤独的农民常常根本不再是农民了。
年,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任命了一个农村生活委员会,以研究改善农民生活条件的措施,“保留个体农场的许多重大优点,同时要去掉因孤独而产生的各种不利条件”。这种美好的平衡证明是不可能的。农村生活的这些好心的维护者们,力图通过农村免费投递制度,通过更好的公路,通过增加报纸杂志在农村的发行量,来使农村生活更加舒适愉快,然而他们那种种做法可能正是在吸引农民离开农村这一点上起了最大的作用。
农村生活委员会赞扬农村免费投递制度,并建议推广这种制度。有一个时期,回到农村去的运动很得势。报纸杂志上成篇累牍的声明和故事,讲的都是农村生活的优点——而这些又常常是出于一些耽于幻想的城市居民的手笔,他们厌恶城市生活,喜欢相信他们在城市里再也找不到的东西,也许仍然可以在乡下的农村里找到。但是,“农民的健儿”仍陆续不断地流向城市,人数也比以前更多了。
另一项旨在改善农民孤独处境的改革,也为农民加入全国性的各消费社团开了方便之门。甚至在农村免费投递制度把信件和印刷品送到农村信箱之后,即使是最小的包裹农民也仍然不得不到最靠近的铁路货运站去领取。我们现在忘记了,在实行包裹邮递之前,寄一个包裹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年以前,国内邮寄每件包裹的最大重量是四磅;如果你要寄十二磅东西,你必须分成三个包裹寄出,寄费不论远近一律一美元九十二美分。
投递全国的包裹是有利可图的生意,经营这项生意的是私人捷运公司——亚当斯捷运公司、美国捷运公司、联邦捷运公司和韦尔斯法戈公司——它们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内战时代。邮*部长沃纳梅克屡次极力主张由*府来经营包裹邮递,但都没有成功。年,他向总统报告说:“实际上,强烈反对包裹邮递的只有四种势力,就是四家捷运公司。”这一直是个在*治上具有爆炸性的问题。二十世纪初,尽管“富于战斗精神的包裹邮递创始人”、专心致志于改革的詹姆斯·I·考尔斯以及人民*的*治家们进行了努力,国会里的众议员和参议员们仍然十分小心谨慎,甚至不许把任何鼓吹包裹邮递的文章收进《国会记录》里去,虽然在《国会记录》里各种蠢事并非少见。
反对者警告说,由*府来投递包裹“很可能会从根本上改变我们关于*府的概念”。但是,农民的院外活动集团终于占了上风。年1月1日,包裹邮递开始实行。不到一个月,邮*部长就宣布包裹邮递取得了成功——“这是迄今国内任何新尝试所取得的最大和最立竿见影的成功。”十二个月之内,邮寄的包裹达到三亿件之多。说也奇怪,拥护这一制度的主要理由本来是要帮助农民把他们的产品加快运到城市里来。伍德罗·威尔逊总统收到的第一个邮递的包裹就是八磅新泽西州生产的苹果。
这个“从农村到餐桌”的运动没有发展起来,但是从工厂到农村的运动却热火朝天地搞起来了。邮购商店把城市的风尚和城市的事物介绍给农民,从而空前地繁荣起来。在实行包裹邮递的第一年,西尔斯公司得到的定货是上一年的五倍。而沃德公司得到的定货的增加也几乎同样引人注目。包裹邮递决定了农村商人的命运。他们进行了许多不顾一切的努力,企图挽救旧式的乡间杂货铺——包括普遍的“在家乡买东西”运动,“反垄断”运动,以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年代进行的一次背水一战的运动,即竟然想把是否在当地铺子里买东西作为对本村社是否“忠诚”的试金石,而把按照商品目录买东西的人称为本村社的“叛徒”。
但旧式杂货铺是消失了的农村魅力的浪漫(而不切实际)的象征,正像酒馆是城市罪恶的象征一样。邮购的胜利和推广邮购采用的新的印刷品,带来了对新的生活方式的憧憬,这些新的生活方式是大社团对小社团的胜利。邮购是市场对集市的胜利。它用广告打败了售货员。一句话,是无所不在的社团打败了看得见的、近在身边的、熟悉的社团。它依靠的是农村的美国人对城市商人的新的信任。
如果艾奥瓦州种植玉米的农民把钱寄给了芝加哥的西尔斯先生,那么这不仅仅是表明他对这个远在他方的商人表示信任;他这样做就是表明他和佐治亚州的果农以及亚利桑那州的牧场主成了一家人了。在内战后的那一个世纪,邮购企业利用它们的“大本头书”的影响,成了另一种意想不到的稀释力量,冲淡了所有地方、时间和季节的差异,同化了农村和城市的习惯。美国人开始把生活的改善看作就是使他们那里的生活和其他每一个地方的生活更加相像。而到了二十世纪初,所谓其他每一个地方就是城市。
农村免费投递制度使农村逐步城市化了,并且改变了农民生活的步调。既然每周去乡间邮局一次是农民收到信件的唯一方式,那么,让他们去订一份日报,每隔一个时期收到一捆过时的新闻,就是毫无意义的。那时候,农村周报就最能满足他的需要了。早在年,《编者与出版者》周刊就已特别提到:“日报的发行量从来没有像农村免费投递制度建立后那样迅速增加。”实行农村免费投递制度的地区订阅日报最为踊跃。
结语
有些农民以前从来没有从城市得到过每日一份的新鲜的新闻食粮,现在他们可以饱餐两份甚至三份日报了。年,通过农村邮路投递的报纸和杂志超过十亿份;到年,几乎达到二十亿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