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世界上的两大画家,你是‘埃及派’,我是‘现代派’。”这里的埃及派指的便是毕加索,当时的毕加索已在艺术圈内小有名气,而卢梭是个半路出家的画家,不管是与毕加索相比,还是把范围扩大到全世界,足可以看出卢梭对自己的画作相当自信。
首先,此卢梭非彼卢梭。亨利·卢梭比那名写了《社会契约论》的哲学家让·雅克·卢梭,晚生了一个世纪不止。
亨利·卢梭,法国后印象派画家,于年出生于法国西北部的拉瓦尔市。即便小时候卢梭便展露出对绘画与音乐的喜爱,但穷困的日子让他与这条艺术之路错别多年。
成年之后,他曾经学习过法律、参加过德法战争,并在战后成为一名关税稽查员(23岁,年)。这也是卢梭“关税员”这个称呼的由来,带着一点戏谑的成分,自从他在画展上“出名”之后,就一起被沿用至今。
从此,卢梭开始了他“星期天画家”的日子,这个称呼是当时被用来赋予非专业画家的,你说不准它背后是调侃的成分多,还是鼓励。然而众所周知,像毕加索那般能够在年轻时便凭借自己的才能屡获赞誉并过上小有滋润的日子的画家,煌煌几千年艺术史中,屈指可数。
一名关税员的画家梦,让原本拮据的日子更加拮据,卢梭没法像其他画家一样拜师学艺,基本上是自学成才。而他接近艺术的方式,跟其他画家相似,那就是去国家美术馆及卢浮宫等临摹前人的杰作。
战争直到人们试图在他那稚朴的画作中寻找画家成才的根源,才普遍将未受到传统学院派作画方式的干扰,与他独特的作画风格相联系起来。
感情生活方面,卢梭24岁时结婚并生有七个孩子,在仅有的两个存活下来的儿女中,儿子也在18岁时离世。妻子去世之后,年,年近五旬的卢梭选择退休专志绘画。
而早在年,卢梭的两幅作品便参与了当年的沙龙展览,但最终均被恶意毁坏。不过,大多数艺术家成名前的沉寂时间里,基本上会有一名伯乐的角色来拉扯他一把。于卢梭而言,最开始是西涅克,后来是高更、德加、毕加索、毕沙罗……
年,受西涅克邀请,卢梭开始参加独立美展,直到去世前基本每年都有画作参展(两年除外)。
但是,他的这些作品整体上毁誉参半,不尽理想的透视、扭曲不自然的人体与奇怪的四肢、平面式的涂法、略显尴尬的构图……让人觉得难登大雅之堂。有一句流传至今的评论是:“卢梭先生一定是用他的脚作画,并蒙着眼睛画的。”
然而,这些贬低的声音有多汹涌,褒奖的声音也有多高亢。
抱洋娃娃的小孩一个男人的肖像高更对着他的画作声称,“这是真理和未来!这才是绘画!”德加则说,“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使他成为未来的大画家。”康定斯基说,卢梭开辟了一条“新的现实主义”的道路。而毕加索则一直珍藏着卢梭的几幅画作,包括《M·小姐肖像》等作品。
批评家们有批评的逻辑,赞誉者有赞誉的眼光。诚如这些作品所示,卢梭的画看起来有些笨拙,从肢体动作上可以看出他对人体不甚了解,整个画面没有很明确的视角、透视以及明暗关系,用色也有些怪异,这些问题主要归因于他几乎是自学成才。
其实,卢梭同样也有去卢浮宫之类的艺术殿堂里临摹,对写实要求至高的他甚至在画人像时拿着尺子去测量每个模特,但是一到纸上,似乎内容就完全变了样。没有经受正统美术训练的他,更多是依赖他无意识的直觉与热情在作画,而不是遵循传统的条条框框去安排画布。
这些朴素、笨拙的形象,造型简单、色彩纯粹、轮廓线清晰、独特的空间感,让卢梭的画作带着孩童一般的天真,欣赏它们没有什么压力。这或许就是一直寻求返朴归真,声称学习像孩子作画的毕加索所艳羡的罢。
像卢梭一样未经正规训练、凭借其朴素、率真的热情作画的群体,被称作稚朴派。而且,这样的人物普遍存在于各个领域与各个年龄段,河南的梵高奶奶、美国的摩西奶奶的画作都带着类似的稚拙。
除了作画技巧的“几无技巧”,卢梭画作中的主题与其间传达出来的神秘、幽寂,让他的画作带着别样的原始味道。
吞食猎物的狮子引蛇女老虎和水牛的搏斗袭击黑人的美洲豹在卢梭的丛林主题画作中,森林、野兽、美人与猛禽是常见的意象,看似危险甚至带着鲜血与斗争的情景之中传达的却是自然的和谐之美,有时则是一种超现实的讲述。
《弄蛇女》中,画布中心的黑人女性正在吹笛,枝条上、地上与女子的身上都有蛇缠绕,不难猜测他们是被笛声吸引而来。界于危险边缘的女子却用双眼直盯着看画人……
这种异样的神秘感还在《梦》《热带风暴中的老虎》《沉睡的吉普赛人》《吞食猎物的狮子》《被美洲豹攻击的马》等作品中出现……虽然一生没有离开过法国,但卢梭不时造访巴黎植物园,那些异域植物成为他展现原始丛林的灵感来源之一。卢梭甚至说过,他唯一的老师便是自然。
梦除了这些风格怪异的丛林画作,卢梭亦创作了不少的肖像画、风景画及静物画。虽然得到不少先锋艺术家的拥戴,但卢梭的生活并不见改善,退休后他曾做过抄写员、卖过报纸、甚至演奏乐器以维生。
年,卢梭因病离世,卢加索等人为他买了一块墓地,同样欣赏卢梭的诗人阿波利奈尔为他提了碑文。诗中说,“让我们的行李自由通过天堂之门,为你送去画笔、颜料和画布,如此,你便可以在真正的光明中,奉上你神圣的闲暇时光,就像曾为我画肖像那样,去画那星星的面容。”
其实,放在现代,卢梭同样也会是心灵鸡汤里的典型人物,拿着微薄的工资,过着寒惨的日子,但却利用业余时间完成了人生轨迹的转移。了解了卢梭的故事后,你还会再问“我现在学画画会太晚了吗”这样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