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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3/9 9:17:00

华舆讯 据中文先驱报道,从二级警报升级至四级只不过两天过渡期,可暴风雨在皇后镇却早已有预告:边境关闭的当日,皇后镇人就知道大事不妙,还未来得及思量计划,第一波裁员潮已然汹涌来袭。

不少公司HR群发邮件给员工,委婉的是说“如果你此刻还来得及走,不用考虑离职通知期,走就好了”,直接的则是一封毫无感情的裁员信,宣告冷硬结果。

这个拥有大量移民的旅游小镇瞬间成了风雨间海上摇摇欲坠的帆船,人们张慌地彼此瞠目,紧紧抓住那行将崩裂的船舷,不知如何是好。

朋友们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不再续约,被裁员,公司无限期关张,如此种种,不尽可数。

最让我惊讶的是已经在这生活7年的小乔,他收拾行囊,准备去赶最后一趟回台湾的航班。问他之后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谁知道呢。

小镇的移民众多,是本地人口组成里极重要的一部分,大部分人都已在此生活多年,组建家庭。

他们将所有人生计划放在此地,心甘情愿勤勤恳恳生活下去,可是就在短短几天内,一切都结束了。

有人描述仿佛自己脚下的地毯猛地被抽走——地毯下是空的。

我认识一个中年斯里兰卡人,他的两个孩子都出生在这里,他虽然教育程度一般,所从事的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体力劳动工作,性格却极温和良善,在路边捡到$也必定要交公。

在封锁期前,他收到了裁员信。移民局与公司均建议联系大使馆,尽快离开。

“可是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回去哪里呢。”他的家乡早已飘散在时间与距离中,一切坚实具象的生活均建立在皇后镇,可如今发现这也不过是虚无。

皇后镇被称作新西兰旅游业皇冠上的明珠,风头无两,仿佛深受宠爱的美人从不忧愁自己的未来。

可是一直以来,在“爱挑刺”的经济学家们嘴里,它却有着更深层的潜在危险:产业单一,过于依赖旅游业。

在皇后镇,几乎每一个你所见到的人都与旅游相关,他们是这个庞大机器里的小小螺丝,保证着它的精密运转与傲人的利润产出。

大部分人也许在茶余饭后讨论过这个话题:皇后镇失去旅游业会如何?

这个问题玄幻如一个不可能的假想,仿佛在猜测是否真有外星人造访地球——要知道,从年始,皇后镇群组里抱怨最多的是小镇容量已近饱满,对汹涌游客浪潮招架不住,本地人吐槽自己走去哪儿都是游客,失去原有的宁静。

虽然市政府也一再表示,要进一步发展其他产业,可是哪有余心余力?此刻眼前的旅游市场带来的问题都应付不完呢。

人们天真生活在热闹兴旺里,今日花着明日的钱,觉得未来总是明亮的,却从未预想年玄幻如梦。

在四级警报开始的那天傍晚,我去社区里遛狗。傍晚7点的三月末,隐隐有了点秋天的意思,太阳躲在细长乌云后,露出似亮非亮的昏沉神色。

对面走来一个神志不太清的年轻人,脸上用黑色马克笔画了大大的符号,瘦长的身体在宽大T恤里摇摇摆摆,“他肯定是喝酒了”,我想,拉着狗绕到马路边。他却径直冲我走来,我紧张地拽住狗绳,随时准备跑路。

“武汉!中国!”他口齿不清地冲我吼道。

我愣住了。

他不再理睬我,继续向前走了约二十米后,猛地倒地不起。几个年轻人热心过去查看,却被小伙子粗暴地回骂“滚回欧洲,我是Kiwi,你们滚!”

那群好心年轻人摊摊手,转身离开。

一个绝望的人。我想,心里渐渐涌起复杂的悲哀情绪。

在皇后镇的另一头靠湖的银蕨山上,有人用插电音响和电吉他对着湖水唱起披头士的《Letitbe》,歌声飘飘摇摇穿过湖水,浮在万家灯火之上,人们安静地坐在家中,四下无语地沉默听着。

Letitbe,letit,therewillbeananswer……

四级封锁期开始的头几周,人们还沉浸在新鲜感里,秋色渐浓,社区背后的林子里落满板栗与核桃,邻居院子里也有不少新鲜果蔬互相分享,肚子倒是从来没有饿过。

最开心的是家里的狗,忽然所有人都围绕在身边,一天恨不得出去四五趟,简直是天赐良机。

之前兵荒马乱的时刻终于有了片刻喘息,大家各自在家锻炼,看书,清理院子,将早已安排许久的计划提上日程。

我的院子里也忽然来了许多访客,清晨听见Tui鸟的叫声,清脆嘹亮,还来了一只无人认领的母鸡,在大树下安家落户,一到傍晚就离开,第二日清晨再来,从不间断。

在澳新军团日那日,坐在院子里看书的我忽然听见悠长的苏格兰风笛声,是《奇异恩典》(AmazingGrace),泛黄的落叶在风里洋洋洒洒飘下,晴空万里。

那是自疫情以来,我头一次感受到宁静。它让我凝视此刻,记住此刻。

在四级封锁期转为三级时,波澜再起,此刻报纸上又开始预告皇后镇的艰难处境了:大型旅游活动公司的关闭;从最富裕到最“贫困”地区;破产小企业数量增多;裁员率大幅上涨……

在那么多唱衰的消息里,夹着市长JimBoult微弱的声音:我们有许多项目等待开工,会提供许多就业机会;我们的雪场今年会开;我们的其他产业也即将开始……

人们互相问候时,不再说今天天气真好这类客套话,而是:你还好吗?

说真的,都不太好,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成为被裁的那个,不分大小公司和高低职位,萧条面前,一视同仁。

就连各家的狗,不知是否感受到严肃气氛,也或许是太久没有同类社交,在路上彼此碰见,都要隔着街“汪汪”大喊几声释放满腔压力。

就在这灰灰暗暗不知何时是头的时候,皇后镇旅游局发布一个视频,里面记录皇后镇的山川湖河,记录那些全球知名的旅游活动,那些热情的笑脸,那些小镇的温情时刻。

片子的结尾说:WeareQueenstown,wewilladventureagain.

我反反复复看了视频许多次。

小镇太小,画面里一切都非常熟悉,是我们天天见惯了的场景,可是在此时此刻,却异常珍贵。

我忽然对那个如果皇后镇失去旅游业的假设问题有了答案:它并不会怎么样,它会一如既往的美下去,上百年来经历过自然灾害,战争,数次萧条的它,会如往常一样积蓄力量,等待时机重新复苏。只有渺小的我们,会最终成为历史的尘埃,成为皇后镇时间长河里小小一笔。(原标题:从最富裕到“最贫穷”,现在的皇后镇究竟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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