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从南京到这个城市来开会,今天就要回去了。忽然看见电车里站着一个人,正是从前暗害他的特务邵云。
从前邵云是秦宜的学生,暗地里却给日本特务当走狗,他假装爱国骗得了秦宜的信任,把学校党组织都出卖了。秦宜今天一见他,眼睛都急红了,立刻跳上一辆三轮去追电车。
一直过了两站才追上电车。可是他挤进车里,找遍了整个车厢也没有邵云的影子。他又着急又懊恼,决定到公安局去报告这件事。公安局的侦查科长李健会见了他。秦宜把邵云过去的罪恶和今天的事情详细讲了一编,李健很注意地听着,偶尔也提一两个问题,最后请秦宜把讲的这些都写下来。
李健把追查邵云这件事交给助手孙伟去办,嘱咐他仔细研究邵云的乘车路线,从这里找线索。又因邵云过去在上海,便叫他写信到上海公安局去查查有没有邵云的档案。李健刚向孙伟交代完任务,就接到三五九厂的电话,原来在这同时又发生了一个案件。
三五九厂是在郊区的一个军工厂。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工厂在前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总工程师把一份号图纸交给保密员叶承龙。叶承龙把图纸放到保密室的保险柜里,锁好后又检查了一遍,看看确实没差错,才把钥匙放到上衣口袋里,拉上口袋上的拉锁。
第二天清早,总工程师要号图纸,便到保密室去找叶承龙。叶承龙不在保密室,他让工务员到宿舍去找。工务员到叶承龙宿舍门口喊了一声,里边没有回话,他开门一看,叶承龙死在床上了!
工务员一口气跑到人事科报告了科长张农。张农带着一个警卫到叶承龙的宿舍,看见桌上放着一封未写完的信,好像是因失恋自杀了。他又摸叶承龙的口袋,钥匙还在里边,便把钥匙拿出来。
他赶紧来到保密室。保密室什么都没有变样,不像有人进来过,张农打开保险柜一检查,什么都不少,只是号图纸不见了。警卫在地上拾到一张纸,打开一看,是一张丽华鞋店开给一个姓刘的发票,他连忙递给张农。张农回到办公室便先去见厂长,厂长听说号图纸丢了,很着急,让张农赶紧打电话通知公安局。
张农把平日和叶承龙最接近的李凡、阎定国找到人事科,他们俩已经听说叶承龙自杀的事了。李凡是个青年工人,去年才初中毕业,他爸爸是老工人,也在这厂里。李凡是喜欢活动的人,他爱下棋,他和叶承龙就是因为下棋才接近起来的。阎定国是个技术员,厂里都认为他是个好干部,说他工作积极又能关心群众。他和叶承龙很要好,叶承龙的女朋友就是他给介绍的。
张农和他们俩谈过话以后,没得出什么线索,他认为李凡历史简单,工作没经验,便嘱咐阎定国留心调查这件事。侦查科长李健来到三五九厂后先去见厂长,厂长把发现保密员自杀的经过和李健谈了一遍,便派人去请张农到厂长室来。张农和李健是老朋友,从前在一起打过游击,两人见面很高兴。他们简单叙述一下别后情况,便一同到现场去。
张农陪着李健来到叶承龙的宿舍,一切都还保留原样,叶承龙侧头躺在床上,从他脸上表现看,显然死得很痛苦。李健给尸体拍了照片,在观察整个房间时,他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葡萄酒瓶和一只玻璃杯,他仔细地看了酒瓶和杯子以后也拍了照片。
张农从桌上拿起一封没写完的信递给李健,这是叶承龙给他的女朋友写的。李健一边看一边思索,认定这件事是很复杂的。李健看完信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在桌子下看见几颗炸蚕豆壳,便用镊子夹起来看看,后来用玻璃纸包好放在口袋里了。他们又在宿舍周围检查,在离宿舍很远的靠墙根的草丛里,发现一只打破的玻璃酒杯,碴口还是新的,还有一张旧账纸,上边沾满油渍,李健把它捡起来。
在往保密室去的路上,张农把在保密室拾到的那张发票交给李健。他告诉李健这张发票是很重要的线索,保密室是没有人能进去的。保密室不大,向外的窗子镶有铁栏杆,罪犯不能从窗子出入;向着楼内的小窗和门也没破坏,看来罪犯不但路熟,而且有开门和开保险柜的钥匙。
在保密室什么也没发现,他们又到工厂四周检查一遍,看到这里没有到外边去的通路。李健告诉张农,偷图纸的是从正门出去的。罪犯在事前做了很周密的安排。回到张农的办公室,李健把拾到的东西看了一遍,那个破酒杯和叶承龙屋里的酒杯完全一样,叶承龙死前一定有人在他屋里和他喝过酒。
李健考虑了一会儿,又向张农了解谁和叶承龙常接近。他请张农把李凡、阎定国的档案拿给他带回去看看,并且告诉张农要多方面调查。李健一回到局里便连夜研究材料,指纹鉴定证明酒杯上的指纹是叶承龙的,酒瓶上的指纹看不清楚了,好像拿酒瓶的人怕留下痕迹把指纹擦掉了。
助手把叶承龙的尸体鉴定也送来了,法医认为叶承龙是服一种烈性毒药死的。李健推断叶承龙不是自杀的,他不可能得到这种烈性毒药,那封信是一个假象。李健把带回来的几份档案也看了一遍,他记得叶承龙的对象就是阎定国介绍的这件事,所以特别注意地看了阎定国的档案。
阎定国的档案上写着:他曾被捕,在狱中表现很好,父亲是烈士。舅父抚养他长大,舅父是地下党员秦宜。李健一看秦宜这名字,立刻想起叫他逮捕邵云的那个人。第二天一早,他去找秦宜,但是传达室的人告诉他,秦宜已经回南京去了。李健立刻派人到南京去找秦宜,核对阎定国的历史。
第二天一早,张农来告诉他,发票已调查清楚,厂里技术员刘学文在丽华买双皮鞋,价钱日期都和那张发票上一样,刘学文在图纸被盗后一天还请假出去一次。张农又告诉李健,刘学文是地主家庭出身,参加过三青团,平日表现落后,群众对他印象很坏,这个人很可疑。李健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李健领张农到屋里拿出指纹和尸体鉴定给他看,告诉他叶承龙不是自杀,是被人谋杀的。张农开始还有些疑惑,听李健这么一说忽然灵机一动,觉得罪犯杀人就是要偷钥匙,并且一定是厂里的人。李健同意这种看法,两人便计划共同加紧侦捕凶手。在公安人员紧张调查的时候,敌人也加紧了活动。这一天,潜逃的大特务石修竹偷入国境,来到这个城市的公园里……
石修竹在喷水池旁看了一会儿,又走上一座石桥,在临近河边的地方,他看见一个小老头儿,正坐在一个长椅上看杂志。这正是要与他联系的人。石修竹凑到老头儿旁边坐下,两人假装不认识。过了一会儿,石修竹低声对老头儿说:“老板问你好,他还要给你请奖呢!”老头儿说:“谢谢!”
正在这时,一个三岁小女孩东倒西歪地跑着,后边紧跟一个白发老太太。石修竹一眼就认出她是从前同院住的杨大妈,他想躲也来不及,便举起老头儿的杂志把脸遮住。杨大妈回头看了一眼,从侧面认出这是特务石修竹。她装作还在追小女孩,赶紧到派出所报告去了。
杨大妈走过去后,小老头儿听说石修竹认识杨大妈,便让他马上离开公园,并且告诉他明天上午十点去三号那里拿那件重要的东西。不一会儿杨大妈领着公安人员来到湖边,石修竹和小老头儿都不见了。杨大妈又恨又气,便把详细情况告诉公安人员。
再说石修竹从三号特务那里拿到东西后,立刻搭上火车来到边境上,企图从这里偷越国界,好把盗窃来的东西送到外国主子面前领赏。这天夜里,一个边防战士正在值勤,猛然听见一声响动。他警觉地巡视周围,看见一束灌木丛像长了腿似的往前挪动。
边防战士机灵一动,用树根和地形隐蔽住,一步一步地往那个怪物跟前凑去。离那个怪物只有十来步光景,战士端着枪跳过去大喝一声,立刻从灌木丛下边爬出一个人,这人正是石修竹。
战士走到他跟前时,他突然向前一扑,只见雪亮匕首一晃,战士便倒下了。这时战士用枪发了一个告急信号。石修竹钻进树林,想从山后小路逃走。这时他发现后边有人追上来,前边也有人堵上来了,就什么也顾不得,隐藏在树后向外打了几枪。我们的战士马上开枪还击,石修竹被打倒了。战士们扑过去一看,他已经死了。
战士们把石修竹抬到指挥所,从他身上搜出40元人民币,又从鞋跟里搜出几张胶片。指挥所把这几张胶片送到司令部,司令部判断这些胶片和某市重要工厂的新产品有关系,便派一个人把这些胶片送到某市公安局去。
三天以后材料和胶片送到李健这里,李健一看胶片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原来正是号图纸的底片。他又拿起越境分子死后的照片,立刻就认出是石修竹。李健反复考虑这些胶片是怎么落到石修竹手里的,包胶片那个纸袋是个药袋,上面印着“医院”,却没有吃药人的名字。李健想:怎么会用医院的药袋呢?他们有什么联系?
这时他的助手走来汇报那张旧报纸已经调查到了,工厂附近有一家铺子用这样的纸包货,叶承龙自杀那天阎定国在这家铺子买过一瓶葡萄酒。李健到三五九厂,张农告诉他刘学文已经调查清楚,他那天请假出去看他爱人去了。那张发票他说随便放在桌上,不知道哪儿去了。
李健把助手在小铺调查的情况告诉张农,又问了一些关于阎定目的情况,忽然一个念头跳到他脑子里,石修竹到这里找过谁没有呢?李健到传达室找到看门的老贺,他把石修竹的相片拿给老贺看,老贺说他不认识这个人。李健把会客簿要来翻了一遍,两个月前有个总工会的胡翠英连着两次找阎定国,上面却写着是他表妹,阎定国的社会关系里却没有这么个人。
李健感觉每一条线索都不能忽略,便又回到张农屋里给总工会打了个电话,问有没有胡翠英这个人。总工会回电话说没有这个人,李健觉得很可疑。李健又带着包胶片的药袋,来到医院。医院是医院,石修竹不可能到这里来看病,这个药袋是别人给他的,也可能他拿到胶片时就是用药袋包着的。
李健到院长室正好经过取药处,李健朝取药处窗口望一眼,看见一个梳辫子的女人正在往外递药。他装作去看墙上的宣传画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他想:这样若是传递点什么,不是很方便吗?李健到院长室,把来意告诉院长。院长把看病登记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李健反复地考虑着,他又想起取药处那个地方,应该了解一下这个发药的人。他便请院长拿来发药人的档案查看。
李健看了冯霞的履历,又借了一张冯霞的照片,便到三五九厂去了。李健找到三五九厂传达室老贺,把冯霞的相片给他看。老贺认出冯霞就是两个月前来找过阎定国的胡翠英,李健心情开朗起来,他似乎摸到案件的主线了。李健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但是这一天的收获使他很兴奋,他到局长那里把情况汇报了。
泰宜谈的和闷定国档案上都相同,奇怪的是他一第二天,他一到局里便看见去南京找秦宜调查阎定国的孙伟回来了。李健听他汇报了情况,便让孙伟先去休息。李健在屋里走来走去地琢磨着阎定国的问题,他把这些天的经过都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怀疑的没有错,阎定国一定有问题。这时他的助手一头冲进来报告说冯霞死了,她和那个医学院方教授在一起喝咖啡,一个人先出来,死在半路上了。显然敌人想用断线灭口的方法逃过去。
李健马上把这个意外的消息报告局长,并且讲了自己的意见。局长同意他的看法,李健便去布置工作了。这一天,秦宜又来开会。他来到三五九厂传达室找他的外甥阎定国。原来秦宜一直以为外甥死了,后来听说在这里,便趁开会的机会,特地来看看。阎定国听说秦宜找他来了,吓得魂飞天外,他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推,便说正在忙没工夫见他,就把电话放下了。
传达室老贺从李健对证阎定国表妹相片这件事上,觉察到阎定国大概出什么问题了,现在他不肯见秦宜,更觉得可疑。他便把秦宜送到接待室。他从接待室出来,找出李健留给他的电话号码,给李健打了一个电话。李健正在研究上海公安局转来的邵云的材料,里边有一张邵云七年前的相片。李健一愣,他觉得这张相片很面熟,立刻拿出阎定国的相片一对,高兴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正在这时他接到三五九厂老贺的电话。李健告诉老贺留秦宜等一下,吩咐孙伟马上准备好,便往三五九厂去了。秦宜正在会客室等得很心急,门开了,却是公安局那个侦察科长进来了。他不由得一愣,两个人招呼过后,秦宜便问邵云那事的消息。李健拿出阎定国的相片给秦宜,秦宜吃惊地喊了一声“邵云”,现在证实是特务冒名打到我们内部来活动了。李健把经过告诉了秦宜。
再说邵云放下电话就想逃走,可是他刚一出门,孙伟带着两个公安员已经等着他,他逃不掉了。邵云把一切都招认了。原来在日本投降以后,他的特务组织关系就由日本人的手里转到美国特务海克斯手下,在解放前就已经安排好他冒阎定国名义潜伏下来。
他顶着阎定国的名字钻到三五九厂以后,便在保密员叶承龙身上下工夫。他研究了叶承龙的历史,还给叶承龙介绍对象,对象就是冯霞,叶承龙很感激他。叶承龙很细心,钥匙总不离身,邵云想偷号图纸总没办法下手。隐藏在医院的三号冯霞向他传达主人的命令,图纸要马上弄到手。
邵云故意叫“表妹”跟叶承龙打架,叶承龙很苦恼。礼拜天晚间大家都去看戏了,邵云悄悄走到叶承龙宿舍,拿了一瓶酒假意来安慰他。这时叶承龙正在给女朋友写信。邵云和叶承龙一边吃酒,一边提出要借号图纸用一下,并且用叶承龙过去参加过三青团的事来威胁他。叶承龙大吃一惊,这才明白邵云为什么对他这样好,他一口就拒绝了。
叶承龙因为没向组织交代这段历史,最怕人提这件事。邵云看他害怕了就更威胁他。叶承龙心里斗争了一会儿,决定错误不能再犯下去了。叶承龙站起来要走,邵云一把抓住他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是组织上让他来试试叶承龙的忠心。叶承龙被他弄糊涂了,便一赌气站到了窗前。
邵云把手往叶承龙酒杯上挥了一下,便去拉叶承龙再来喝酒。叶承龙经不住劝,拿起酒杯一口喝下去,半个钟头后便死在床上了。邵云拿了钥匙打开保险柜,取出图纸,这一切他都是带着手套做的,什么痕迹都留不下。他又把早准备好的刘学文的发票丢到地上。
从保险室出来,他又回到叶承龙宿舍,把钥匙放到叶承龙口袋里,把自己喝过的酒杯也拿掉,就悄悄走掉了。号图纸就这样到了医学院教授方仲敏手里。他是隐藏在医学院的大特务头子,也就是在公园与石修竹联系的小老头儿。他把图纸照了相,当天就传给石修竹送到外国去。
方仲敏又在咖啡馆里把冯霞毒死,以为这回灭了口没有人能暴露他,没想到我们公安机关老早就注意他了。方仲敏还想狡辩,他装作镇静的样子,竭力说自己是好人。但是李健早已看出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李健看他还想要赖,知道不揭穿他一下他不肯老实,就把与他从年开始就有了关系的美国大特务海克斯的名字说出来,并且把他们合照的相片拿了出来。
方仲敏一看他的皮已被揭穿,便痛哭流涕地把他过去的历史都说了出来,说得很详细,似乎要用坦白争取宽大。当他讲完时还偷偷瞅了李健一眼,看看李健什么反应。方仲敏讲了半天也没说到他现在的活动。李健知道他想用坦白来掩盖现在的罪行,便直接问他号图纸的事。方仲敏慌慌张张说不出来。
李健已经派人搜了方仲敏的家,估计图纸应该在他身上,后来看他拄着手杖的情况,便识破了他的诡计。李健走上前猛然拿走方仲敏手里那根白手杖。方仲敏一下子跳起来,这时李健已经卸下了手杖下端的铁包头,从空心里取出卷成一小卷的图纸,正是那份号图纸。
方仲敏双手紧紧捧着头呆坐在那儿,眼里露出绝望与恐惧,他感到自己就像从半空中被扔下一样。李健按了一下铃。
门开了,进来两个公安员,方仲敏在昏迷中只听见李健威严地喊道“把他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