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谈掌故
南宫搏
香港《工商晚报》.6
八指头陀小影（图片来源于网络）
六月十九日，一张曾经指派普式金为“赤色作家”的不入流报纸，忽又粪里嚼渣，用指派普式金的手法来指派我了——去年，我曾经教育过横眉小儿，日月如流，他们也改进了一些，如那位男扮女的变态影评家久已销声匿迹，不再肉麻地叫“表妹”等，皆可喜之现象，但是，本性难移，小儿辈，既受豢养，终不能不含狗血喷人以媚其主，于是乎，狗血又溅到我身上来了。
这一次的栽污是抄袭，小儿辈看到我在本栏写过周桂笙、黄读山（即前几天的《小记八指头陀》），又见到中华书局出的《文苑谈往》一书，也有这些人，便如获至宝，跳踉起来，其实“离开懂还很远哩！”我写“小记八指头陀”一文的动机，是看了星岛日报陈思先生的记八指头陀而起，陈思先生是誉扬八指头陀的，《文苑谈往》一书的作者杨世骥先生，也是誉扬他的，我则颇恶其人的矫情。关于八指头陀的故事，我初闻于湖南朱天骥先生，朱氏与八指头陀同里，所知颇多，关于他的出身及行状，《文苑谈往》错误极多，我的记载中纠正了不少，只是小儿辈看不懂，意以既有前人写过，后人再作，便属抄袭，此乃陋见。谈掌故不可能有一家言的，古今中外，谈普式金的文章多矣，而成一言者只有不入流报纸之普式金是赤色作家一语——不幸，这竟是错的！
“文坛述旧”因篇幅关系，有时候尽量求简略，如《小记八指头陀》一文，其中有一段记他和王湘绮易哭而相识的趣闻（三十余年来，传闻极广），《文苑谈往》录而信之，我则加“恐非事实”一语，因为是趣闻，我又只述旧而非考旧，故不具道始末，其实，此为附会之笑话而已。所传育王岭联句，本属乌有，而八指头陀的两句，实是他《与长沙袁俊良总戎过育王岭》一诗的下半截，原诗如下：“日暮烟钟鸣，归路西风繁，夕阳在寒山，马蹄踏人影。”（见《八指头陀诗集》卷三）制造趣闻的人，把前半截易为“一步一步氽，汆入育王岭”，说穿了其实不很有趣的。
《文苑谈往》一书，摭拾旧闻，荟集之功自不可磨，但书中错误亦极多，如记王湘绮门下诸人，尽依传说的趣闻，记“小说林社”事，多采钱芥庵先生之说，与事实亦有出入。但是，谈述掌故，这些错误，有时亦是难免也。
谈掌故需要多翻书，横眉小儿辈知道了一本《文苑谈往》便以为发现了新大陆，其实，这一类书多得很，我再举一例：逍遥生编的《异行录》(民国九年出版），也有记八指头陀的，此书把他写得神出鬼没，颇近封神榜，自无足取矣。
（此处略去八字），香港的书还是不算少的，独惜横眉小儿辈只知喊口号写歪诗而不肯读书耳。
摘自香港《工商晚报》.6.23-6.24
—完—
感谢鲈鱼脍先生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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